北有黃金,南有金蕉! 1960年代台灣「香蕉王國」的光輝歲月

2024-08-31 12:52 報時光

七十一年南部地區香蕉生產過剩,滯銷嚴重蕉農血本無歸。圖/聯合報系資料照(1982/06/29 本報記者攝影)
七十一年南部地區香蕉生產過剩,滯銷嚴重蕉農血本無歸。圖/聯合報系資料照(1982/06/29 本報記者攝影)

香蕉是富含營養的水果,其中包括碳水化合物、纖維、維生素C和鉀等重要成分。這些營養素不僅能提供能量,還有助於維持腸道健康,運動時更可以預防肌肉痙攣和疲勞。

1960年代的台灣,有「香蕉王國」的稱號,外匯收入占總出口值的8~10%,在台灣潮起潮落的香蕉史中,旗山更曾三度締造經濟奇蹟,其地位堪比九份的黃金產業,當時有「北九份、南旗山」的口號,一個賣黃金,一個賣金蕉,兩者產金的經濟價值可說是相互較勁,成為台灣人嚮往的經濟重鎮。

二戰結束後,台灣的香蕉出口逐漸恢復,特別是1963年日本政府解除外匯管制,實施香蕉進口自由化,促使台灣香蕉對日銷量大幅增加。十年間,香蕉種植成為台灣主要的產業之一,為我國賺取可觀的外匯,到了1969年,台灣香蕉的年產量更是達到高點。然而,同年爆發的「剝蕉案」導致人稱「蕉王」的高雄青果合作社理事主席吳振瑞被判刑入獄,這對台灣香蕉產業造成了重大打擊,隨後外銷逐漸被菲律賓取代。

「剝蕉案」主角吳振瑞〈中〉返國,步入機場大廳,便受到由台灣農民聯盟主席林豐喜將發動十一個縣市農權會幹部及會員、農民歡迎團熱烈歡迎。圖/聯合報系資料照(1989/10/06 本報記者攝影)
「剝蕉案」主角吳振瑞〈中〉返國,步入機場大廳,便受到由台灣農民聯盟主席林豐喜將發動十一個縣市農權會幹部及會員、農民歡迎團熱烈歡迎。圖/聯合報系資料照(1989/10/06 本報記者攝影)

雖然如今台灣的香蕉出口已無法再現當年的盛況,但在當時「以農養工」的經濟政策下,香蕉對台灣經濟的貢獻依然不可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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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蕉的故事

1965-04-21/聯合報/07版/

【徐鍾珮】在台灣的水果界裡,香蕉一直只坐第二把交椅。第一把交椅裡坐的是甘蔗,甘蔗製成糖,最會賺外匯。

去年風水一轉,香蕉出了一個大風頭,而且今年依然走紅。論賺的外匯,仍然是甘蔗首屈一指,若論所佔的國際市場地位,香蕉卻比甘蔗還神氣。台灣蔗糖的外銷數量,佔世界第二位,而香蕉卻後來居上,一躍而居世界首位。中美的宏都拉斯,外銷香蕉,以美國為主,去年一年賺了三千三百萬美元,比我們還少了二百萬。

宏都拉斯輸美的香蕉,今年將減少,而我們輸日的香蕉,今年卻要大大增加,增加得幾乎要威脅坐第一把交椅的甘蔗。單是三月一個月,就輸出了一百五十萬簍,等於五十一年一年的外銷量,如果今年一切順到,香蕉可以替我們換上六千六百萬美元。

我們的香蕉,除一小部份輸到琉球、韓國外,其餘全部銷售日本。日本人對台灣的香蕉有說不出的愛好。全世界每年香蕉產量有三千萬噸,而日本卻一隻香蕉也不出。日本人隨著國民所得的增加,愈來愈注意營養,對果物的消費量,有急劇增加。他們認為香蕉是絕好的營養品,一隻香蕉等於兩個雞蛋。雞蛋剝殼,沒有香蕉剝度容易,香蕉成了日本人的寵物。據去年統計,日本人每人每年的香蕉消費量是二‧九九公斤,而日本人吃的香蕉還不算多的,美國人每年要吃十二公斤香蕉,歐洲人也吃上八公斤。所以去年我們雖在日本銷了四百多萬簍香蕉,而離日本香蕉消費的飽和點還差得遠。我們如今是「賣油的娘子水梳頭」,自己吃次等香蕉,留著上等香蕉供外銷。

日本雖有蘋果、橘子,卻獨嗜香蕉,而中日間距離又近,所以香蕉得了天時、地利、人和。今年年初在台北召開的中目香蕉貿易業界懇談會上,日本市場協會會長關文尚一,談起台蕉生產時,還說:『貴國政府及香蕉業界所作的絕大努力,使愛好香蕉的日本人,深致敬服不已。』情見乎辭,一面買香蕉,一面對產蕉的人稱讚感謝。

香蕉產在高雄屏東的是春夏蕉,在台中一帶的是秋冬蕉。出口的香蕉裡,以高屏的為主,四簍裡倒有三簍是來自高屏的。因此高屏一帶,市面也大大繁榮起來。高雄的旗山,是一個小鎮,幾乎全部依香蕉為生。旗山的人說:東京每十個人有一輛汽車,旗山每十個人有輛機器腳踏車,而且大部是嶄新的。

外國人用紙籍裝香蕉,我們別出心裁,用竹編的簍裝。四月到七月是旺季,竹簍簡直來不及編。另人們在田裡割蕉,老太太小姑娘在編竹簍,編竹簍成了農村的副業。

隨著身價之高,香蕉也嬌貴起來了。為防風,每株香蕉都撐有一根竹竿作支柱,所以香蕉柱了拐枝。為擋風,香蕉向風處的外圍,植一行竹子,香蕉有了牆圍。為防日曬,沒頭沒腦的把香蕉用紙袋套住,香蕉戴了帽子。最奇怪的,在無冬的南部,香蕉還蓋了棉被。公路旁一個廣告牌上寫著:「香蕉墊被,尺寸均可任意選造」。香蕉裝車運輸時,唯恐因磨擦受損,鋪上一層棉被做緩衝。綠色的香蕉躺在一層五彩續紛的棉被上,分外顯得嬌豔。以前香蕉只蓋稻草,蓋不起棉被。

香蕉身價高,出產香蕉的蕉田身價更高,以前一甲十萬元左右,現在要四十萬元。蕉田成了金礦,每一甲以前只產二百簍,現在平均可產七百簍,而每一簍的外銷價格是美金八元!一甲稻田可產十噸米,而十噸米的米價只值香蕉的五分之一。於是多少農民見風轉舵的想改種香蕉了。外匯貿易委員會趕快限制:該種稻的還是種稻。

蕉農收入的突然增加,一方面因為主要市場的日本在五十二年開放香蕉貿易自由化,因此久被壓縮的需要量一舉膨脹,銷場不成問題。一方面也因為自身的增產。最要緊的是外貿會調協了蕉農和出口商的利益,使他們分工合作,減少中間剝削。本來蕉農每簍淨得一百零四元,如今因為一改制,猛增到一百九十八元,每簍增加了三分之一的收入。利潤刺激了生產力。農復會又從旁協助,施肥灌溉,除蟲防害,香蕉蕉葉大不宜密植,而因為技術上的改良,每一株香蕉的產量在增加。

現在在外賀會的鼓勵下,在高雄正建造一個遠東最大的冷藏庫,那冷藏庫長一六八公尺,闊五十公呎,分上才兩層,上層類似香蕉棚,下層有冷氣。一位香蕉界的人士說:『你瞧,這冷藏庫價值五千五百萬元,我們用的全是國貨,單是鋼鐵架就重三百七十四噸,我們的香蕉帶著着鋼鐵水泥工業,一同起飛。』

蕉農植蕉數十年,從去年起,才成了新貴,成了天之驕子。家裡換了電氣設備,電鍋電冰箱不算,未雨綢繆,南部未接通電說,有些人家已買了電視機,他們成了大家羡慕的對象。但是他們也擔風險的。如有颱風,香蕉雖有拐杖,雖有圍牆,也難螳臂擋車,有時無風無災,收成大好,而國內若發生類似電亂的傳染病,雖有香蕉,也無人問津,那時身價大跌,國人吃不完,只落得餵豬,為有鑒於此,外貿會請他們每一簍香蕉,提出五塊錢救災金,以備萬一。

現在已是四月,一到七月,高屏地區的香蕉就可收齊。去年一年未有颱風,去年香蕉未受損害。據古老相傳凡芒果、龍眼熟年,就會有颱風來襲。而今年正是芒果、龍眼的熟年!蕉農們一面在割蕉,一面又擔心。

蕉農勤勤儉儉,去年一年所得利潤,有的投資在鳳梨,有的投資在輪船,有的投資在其他工業。飲水思源,對外貿會感激不盡。他們說,以前有苦無處訴,有問題無人解決。如今有了香蕉小組,他們也像有了歸宿,從今後,金要努力生產,一切雜務都由小組分勞。在感謝裡,他們把外質會的負實人改了名字,從徐柏園改成了徐蕉園。(中央社特約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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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聯合報-01(1984/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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