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街頭聲音:盲人按摩笛

2024-06-11 14:23 舒憶

來源:1996-01-08/聯合報/21版/鄉情
來源:1996-01-08/聯合報/21版/鄉情

早期在台灣街頭,晚上有時候會聽到由遠而近的吹笛聲,曲調悠遠而淒涼。走近一看,對方一手拄拐杖,另一手拿只有三個音孔的短笛,原來是以按摩為業的盲人,正在沿街招攬生意。

到了1990年代,盲人按摩的吹笛聲幾乎絕跡,而汪進瑞被稱為「台灣最後的盲笛客」。他1956年生,並非天生眼盲,而是兩歲時得到紅眼病,由於當時住在竹圍鄉下,家人以偏方幫他治病,用生地瓜磨成粉,再和成泥敷在眼睛上,不料從此失去視力。

汪進瑞就讀啟明學校期間,學到盲人按摩的一技之長。雖然學校沒有教吹按摩笛,但盲人的聽覺敏銳,很多曲調一聽就會。有別於其他盲人的按摩笛比較單調,汪進瑞吹笛更加活潑。由於他對音樂的興趣廣泛,從台灣的南北管、亂彈、歌仔戲,到西洋的流行音樂、古典音樂都喜歡,還會演奏笛子、洞簫、口琴等樂器,因此他吹的按摩笛,玩出更多花樣。

早期按摩業者,會沿固定路線吹奏這種三孔的按摩笛,招徠客人。圖/聯合報系資料照(2009/06/03 王昭月攝影)
早期按摩業者,會沿固定路線吹奏這種三孔的按摩笛,招徠客人。圖/聯合報系資料照(2009/06/03 王昭月攝影)

他後來住在北投,雖然大部分時間在按摩院工作或在家等客人電話,但他出門服務客人時,有時候會吹盲笛自娛娛人,台灣小調「燒肉棕」、「丟丟銅」或舒伯特的「鱒魚」都難不倒他。

汪進瑞的這一口技藝相當珍貴,當時台北愛樂電台為了尋找台灣「消失的聲音」,特地前往錄音,將他吹奏的莫札特「魔笛」,接上樂團演奏版本,效果不同凡響,透過收音機播放給全台灣的聽眾。

《消失的聲音》

台灣最後的盲笛客

1996-01-08/聯合報/21版/鄉情

【記者曹銘宗╱台北報導】古早時,夜半長巷傳來淒涼的笛聲,令人生嘆;今天,笛聲再起,是一段莫札特的「魔笛」……台灣,古早時,一條小巷,沈睡在寂靜的夜裡。

獨行的盲人,走在小巷中,一手拄著拐杖,一手拿起短笛,吹出尖銳調子,在黑暗中迴旋,向人世間呼喚……

這是「青盲」(盲人)的行業,吹著短笛,在小巷中招攬生意,替人「掠龍」(按摩)。那根短笛,半尺不到,只有三個孔,有人叫「品(音Phin)仔」,有人叫「掠龍啡(音Pi)仔」。

今天,對以按摩為業的盲人來說,這般沿街叫賣式的討生活,早就成為傳說了。現在,盲人不是開按摩院,就是在家等電話再外出服務。

但是,住在北投、從事按摩工作已有二十多年的盲人汪進瑞,對在小巷中吹笛子的日子,卻非常的懷念。目前,他雖然大都已改成在家等電話,不過偶爾也會去北投的小巷中重施故技,回味一下。(下略)

愛的路上你和我

汪進瑞的「魔笛」 從黑夜到天明

1998-08-22/聯合報/39版/鄉情

【梁玉芳】有一種聲音,曾經在台灣深夜的街頭巷尾幽幽響起,召喚著疲倦的夜客來「掠龍(按摩)」吧。是的,半尺不到、只有三個音孔的短笛,是台灣盲人當年謀生的工具。笛聲劃破夜空的寧靜,為他們賺來一天的生計。

如今,盲朋友沿街吹響按摩笛、靠高拔尖銳的笛聲兜攬生意的討生活方式,早已成為歷史。電話、設有現代化熱療器材的多功能按摩院,已代替傳統的跑江湖「個體戶」。

吹得一手好笛的汪進瑞摸著手上的按摩笛,戀戀地說,按摩笛連絡生意的功能雖然被電話代替了,卻仍是他內心世界與外界的連繫。寂靜了十多年之後,如今,笛聲再起,已是專業音樂電台「台北愛樂」想要極力挽留的「即將失落的聲音」;單調的按摩笛音,也在汪進瑞手中搖「聲」一變,咿喉響起的是莫札特「魔笛」,透過收音機在台灣每個角落放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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